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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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人聲漸漸近了，那攆轎也可以看的更清楚些，確實是華麗非常，我看了看一旁劉驁的神情，很有些鄙夷的味道在裏頭，卻似乎又沒有打斷眾人自報身份的意思，只是如尋常侍從一般轉過身，待車馬過去他居然便自顧自離開了。
早已習慣他這樣神出鬼沒的狀態，嘆了一口氣，我自然也只是作一般低眉順眼的樣子等那轎子自己過去，本以為這樣便如剛才的匡衡一般就這樣離開了，沒想到那轎子居然又去而覆返了，從車裏走下來一個男子，和大哥的年紀還要大上幾歲的樣子，模樣確是在一眾太監侍從中間顯得清秀的很。而此刻四處無人，他這這樣特意下來自然是因為我的緣故，這個認知，就讓人不得不有些恐慌了。
“你就是那班恬姑娘？”那人的聲音原本應當是不錯的，只是到底因了宮刑夾雜了一些微微的尖細之氣。
“奴婢見過常侍大人。”我揣摩著剛才遠遠聽到的宮人報聲，恭謹答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眼前人的架勢，必然在宮裏一直很受榮寵。
“呵呵，班姑娘太客氣了，論公，在這宮裏我們都是陛下的奴婢，並無什麽貴賤之分。論私，我們之間到底也是曾經連著一層姻親的關系，你本該叫我一聲姐夫呢！”
那人似笑非笑，聲音似乎也刻意壓的更加和氣婉轉。或許是看我眼裏的疑惑更重，他終於頓了頓，繼續道，“怎麽，你母親竟未說與你關於我的事情？”
“額，小女子惶恐，其實我連尊駕是誰都還沒有弄清楚呢！”我見他一時間好像並沒有什麽明顯的惡意，索性直接實話實說了。
“你這奴婢好沒規矩！眼前這位可是石顯石大人。”那人聽我如此說，終於忍不住笑了，倒是他旁邊另一個小黃門終於巴巴的解了我的疑惑。雖然，知道了這人是石顯，可我還是不怎麽清楚，更對不上歷史上的任何人，而母親，好像在入宮前叮囑的事項裏也並未出現過這個名字呢！
“罷了，來日方長，如今進了宮了，倒也無礙，你且隨這個小黃門先下去休息吧！”那石顯一邊說著一邊指了一個小黃門給我。
“不必麻煩您了，奴婢自己回去就是。”我聽了這期待已久的退下的話，哪裏還想再在這裏多做什麽糾纏，擺了擺手就要一個人早走要解脫。
“若我記得沒錯，姑娘今日仿佛還是第一天入宮，可還確定找得到這回去的路？”
額，這話說的就著實有點紮心了，我終於放棄掙紮，乖乖隨著人往雲光殿回去。走了老遠，仿佛都能感覺到身後那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唉，不得不說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了。
如此兜兜轉轉了一會兒，回到雲光殿的我再無多餘力氣再折騰什麽，老老實實洗漱歇下，疲憊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待到第二日，鑒於前一日的各種奇遇，我選擇乖乖的待在了屋裏待命，只是過了大半日了也沒傳出來需要面聖或者安排個具體活計的消息，直到傍晚，才傳出音訊說是原來皇帝陛下又病倒了。
哎，其實我和這皇帝素未蒙面，也實在沒多大感情去擔心他的病情如何，只是隱約覺得自己這趟入宮還是入的有點玄乎。這位召我入宮的漢元帝在歷史上，比起從平民到九五之尊的傳奇老爹漢宣帝，甚至是自己那以沈迷美色而聞名的兒子劉驁，似乎都沒有什麽值得史書濃墨重彩之處，所能留下的記憶寥寥。
至於我這原身班婕妤，就算是迎合歷史，怎麽論起來也不必這麽早就入這皇宮呀！左右無事，卻總是被拘在了這片看似華麗實則十分寂寥的皇宮裏，如此又過了兩日，我真是越待越煩躁無聊的很。
“恬兒妹妹，這是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是馬姿娥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她今日倒是一如既往不出意外的花枝招展。只是說實話，眼下的我實在沒心思去開啟什麽宮鬥劇情，也便只是懶洋洋敷衍了兩句，她自覺無趣，沒一會兒便走了。倒是午後不久，終於迎來了一個傳旨的小黃門，說是內宮裏的意思，讓我先去蘭臺整理熟悉典籍。
好吧，雖然還不知道這個活到底如何，眼下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由頭可以擺脫這樣整日望天憂思的日子了，我打起精神，略一收拾，隨了那小黃門出去。
路上多打聽了幾句，才知道此次去的蘭臺是皇家的藏書室，許多檔案和典籍都存放於此，平日裏修史的史官和一些延請的名儒也會在此處修學立書。另有一座正在修葺的更大一些的天祿閣作為中央圖書館也坐落在未央宮中。想一想，做個古代圖書整理員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吧，或許。
走近蘭臺，卻是一棟建造古樸的石制建築，方正的大片青色地磚直鋪向正門，平添了幾分簡單大氣。我信步走近，正要再洗洗欣賞一番，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恬兒，原來真的是你！”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王巨君。自從上次在昭君姐姐家中出來一別，我們已經有半月未曾見到，直到此刻重逢，我才突然意識到，起初的一些讓人夜不能寐的懵懂心思，在之後接連不斷的各種意外事件裏，居然也便這樣沖淡了。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卻不知這笑全落在了在對面人的眼裏，卻是另一番意味。
“恬兒，小月未見，似乎沈穩了不少。”
沈穩？呵呵，是在說我剛才笑的婉約不比從前那麽歡脫嗎？只是進了這皇宮，又有誰可以一直張揚肆意下去了。不過到底，這許多沒來由的情緒和眼前的人無關，也實在不必傳遞這些莫須有的傷感。我故作輕松的朝王巨君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或許你也聽說了，我不日前被陛下召進了宮裏做掌籍宮女，如今正奉命過來整理書籍，倒是你，怎麽會在此處？”
“我也是奉命前來，取一卷圖冊給大司馬和陛下議事參詳。”一如既往的溫和。
“既是如此，那恬兒便不打擾了，我先進去了。”明知道對面的人一臉探究，我卻下意識的想要躲避。至於在躲什麽，連我自己也不能清楚。
“不急。”他見我躲閃，倒是難得的笑了，“我方才聽這裏守門的護衛回稟，蘭臺令剛剛被中丞大人叫了過去，想來這一時半會，你我都沒法完成聖命。不如，陪我說說話吧，可還方便？”
這話說的很是客氣，而我呢四下看了看，也實在拉不出第三個人加入這場突如其來的遇見聊天。索性也就不再扭捏了，找了一處幹凈的石凳坐下，仰起頭道：
“好呀，你想聊點什麽？”
王巨君估計也沒想到我突然之間又恢覆到了從前隨意沒規矩的樣子，微微的楞神過後忍不住笑了，很輕松開懷的那種。我見狀，便自己先引出一個自那日入宮便一直困惑的話題：
“若你暫時還想不出什麽話，我倒有一事想請教一下，這宮裏的石顯和我母親是否有什麽過節糾葛，如果你知道也願意告訴我的話。”
“從前聽你大哥說，你大病了一場後，很多事情記不得了，性情也變了許多。原來，竟是連幼年的記憶也一並丟失了。”王巨君的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憐惜，或許在旁人看來，一個突然丟失記憶的人也是很可憐的吧。
“失憶的事我也無奈的很，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只是這石顯——”
“你見過石顯了？在哪裏？可是他為難你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關心弄得有點錯愕，趕忙老實答道，“是呀，入宮第一日便見上了，似乎官職不小，倒也沒為難我，還好心命人送我回去呢，只是言辭間提到了我母親，似乎是舊識，這幾日總是沒什麽事，我便忍不住想打聽打聽。”
“恬兒，其實我也只是隱約聽說石顯在入宮之前曾與蕭氏一族有過一門親事，或許是你的某一位堂姐，具體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有一點，石顯此人，心機覆雜，非你我可以相與，如今他在宮中很得陛下看重，官至常侍。若是可以的話，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
王巨君殷殷囑咐著，聽在我的腦子裏卻是一個比兩個大，為什麽聽起來又是一段不省心的淵源呢，而且說起這心機覆雜，怕是沒有人比的過眼前的這位篡漢的大野心家吧！
雖說如此，看著眼前人一臉認真，我還是難免有些動容，誰叫我是一個帶著未來視角又不得不生活在其中的怪人呢！
“恬兒，你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之前我便見過你如此，心裏存了疑惑，今日既然恰巧又撞上了，我剛才答過你的問題，如今，你可願意也解答解答我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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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習慣他這樣神出鬼沒的狀態，嘆了一口氣，我自然也只是作一般低眉順眼的樣子等那轎子自己過去，本以為這樣便如剛才的匡衡一般就這樣離開了，沒想到那轎子居然又去而覆返了，從車裏走下來一個男子，和大哥的年紀還要大上幾歲的樣子，模樣確是在一眾太監侍從中間顯得清秀的很。而此刻四處無人，他這這樣特意下來自然是因為我的緣故，這個認知，就讓人不得不有些恐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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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見過常侍大人。”我揣摩著剛才遠遠聽到的宮人報聲，恭謹答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眼前人的架勢，必然在宮裏一直很受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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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笑非笑，聲音似乎也刻意壓的更加和氣婉轉。或許是看我眼裏的疑惑更重，他終於頓了頓，繼續道，“怎麽，你母親竟未說與你關於我的事情？”
“額，小女子惶恐，其實我連尊駕是誰都還沒有弄清楚呢！”我見他一時間好像並沒有什麽明顯的惡意，索性直接實話實說了。
“你這奴婢好沒規矩！眼前這位可是石顯石大人。”那人聽我如此說，終於忍不住笑了，倒是他旁邊另一個小黃門終於巴巴的解了我的疑惑。雖然，知道了這人是石顯，可我還是不怎麽清楚，更對不上歷史上的任何人，而母親，好像在入宮前叮囑的事項裏也並未出現過這個名字呢！
“罷了，來日方長，如今進了宮了，倒也無礙，你且隨這個小黃門先下去休息吧！”那石顯一邊說著一邊指了一個小黃門給我。
“不必麻煩您了，奴婢自己回去就是。”我聽了這期待已久的退下的話，哪裏還想再在這裏多做什麽糾纏，擺了擺手就要一個人早走要解脫。
“若我記得沒錯，姑娘今日仿佛還是第一天入宮，可還確定找得到這回去的路？”
額，這話說的就著實有點紮心了，我終於放棄掙紮，乖乖隨著人往雲光殿回去。走了老遠，仿佛都能感覺到身後那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唉，不得不說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了。
如此兜兜轉轉了一會兒，回到雲光殿的我再無多餘力氣再折騰什麽，老老實實洗漱歇下，疲憊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待到第二日，鑒於前一日的各種奇遇，我選擇乖乖的待在了屋裏待命，只是過了大半日了也沒傳出來需要面聖或者安排個具體活計的消息，直到傍晚，才傳出音訊說是原來皇帝陛下又病倒了。
哎，其實我和這皇帝素未蒙面，也實在沒多大感情去擔心他的病情如何，只是隱約覺得自己這趟入宮還是入的有點玄乎。這位召我入宮的漢元帝在歷史上，比起從平民到九五之尊的傳奇老爹漢宣帝，甚至是自己那以沈迷美色而聞名的兒子劉驁，似乎都沒有什麽值得史書濃墨重彩之處，所能留下的記憶寥寥。
至於我這原身班婕妤，就算是迎合歷史，怎麽論起來也不必這麽早就入這皇宮呀！左右無事，卻總是被拘在了這片看似華麗實則十分寂寥的皇宮裏，如此又過了兩日，我真是越待越煩躁無聊的很。
“恬兒妹妹，這是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是馬姿娥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她今日倒是一如既往不出意外的花枝招展。只是說實話，眼下的我實在沒心思去開啟什麽宮鬥劇情，也便只是懶洋洋敷衍了兩句，她自覺無趣，沒一會兒便走了。倒是午後不久，終於迎來了一個傳旨的小黃門，說是內宮裏的意思，讓我先去蘭臺整理熟悉典籍。
好吧，雖然還不知道這個活到底如何，眼下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由頭可以擺脫這樣整日望天憂思的日子了，我打起精神，略一收拾，隨了那小黃門出去。
路上多打聽了幾句，才知道此次去的蘭臺是皇家的藏書室，許多檔案和典籍都存放於此，平日裏修史的史官和一些延請的名儒也會在此處修學立書。另有一座正在修葺的更大一些的天祿閣作為中央圖書館也坐落在未央宮中。想一想，做個古代圖書整理員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吧，或許。
走近蘭臺，卻是一棟建造古樸的石制建築，方正的大片青色地磚直鋪向正門，平添了幾分簡單大氣。我信步走近，正要再洗洗欣賞一番，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恬兒，原來真的是你！”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王巨君。自從上次在昭君姐姐家中出來一別，我們已經有半月未曾見到，直到此刻重逢，我才突然意識到，起初的一些讓人夜不能寐的懵懂心思，在之後接連不斷的各種意外事件裏，居然也便這樣沖淡了。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卻不知這笑全落在了在對面人的眼裏，卻是另一番意味。
“恬兒，小月未見，似乎沈穩了不少。”
沈穩？呵呵，是在說我剛才笑的婉約不比從前那麽歡脫嗎？只是進了這皇宮，又有誰可以一直張揚肆意下去了。不過到底，這許多沒來由的情緒和眼前的人無關，也實在不必傳遞這些莫須有的傷感。我故作輕松的朝王巨君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或許你也聽說了，我不日前被陛下召進了宮裏做掌籍宮女，如今正奉命過來整理書籍，倒是你，怎麽會在此處？”
“我也是奉命前來，取一卷圖冊給大司馬和陛下議事參詳。”一如既往的溫和。
“既是如此，那恬兒便不打擾了，我先進去了。”明知道對面的人一臉探究，我卻下意識的想要躲避。至於在躲什麽，連我自己也不能清楚。
“不急。”他見我躲閃，倒是難得的笑了，“我方才聽這裏守門的護衛回稟，蘭臺令剛剛被中丞大人叫了過去，想來這一時半會，你我都沒法完成聖命。不如，陪我說說話吧，可還方便？”
這話說的很是客氣，而我呢四下看了看，也實在拉不出第三個人加入這場突如其來的遇見聊天。索性也就不再扭捏了，找了一處幹凈的石凳坐下，仰起頭道：
“好呀，你想聊點什麽？”
王巨君估計也沒想到我突然之間又恢覆到了從前隨意沒規矩的樣子，微微的楞神過後忍不住笑了，很輕松開懷的那種。我見狀，便自己先引出一個自那日入宮便一直困惑的話題：
“若你暫時還想不出什麽話，我倒有一事想請教一下，這宮裏的石顯和我母親是否有什麽過節糾葛，如果你知道也願意告訴我的話。”
“從前聽你大哥說，你大病了一場後，很多事情記不得了，性情也變了許多。原來，竟是連幼年的記憶也一並丟失了。”王巨君的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憐惜，或許在旁人看來，一個突然丟失記憶的人也是很可憐的吧。
“失憶的事我也無奈的很，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只是這石顯——”
“你見過石顯了？在哪裏？可是他為難你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關心弄得有點錯愕，趕忙老實答道，“是呀，入宮第一日便見上了，似乎官職不小，倒也沒為難我，還好心命人送我回去呢，只是言辭間提到了我母親，似乎是舊識，這幾日總是沒什麽事，我便忍不住想打聽打聽。”
“恬兒，其實我也只是隱約聽說石顯在入宮之前曾與蕭氏一族有過一門親事，或許是你的某一位堂姐，具體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有一點，石顯此人，心機覆雜，非你我可以相與，如今他在宮中很得陛下看重，官至常侍。若是可以的話，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
王巨君殷殷囑咐著，聽在我的腦子裏卻是一個比兩個大，為什麽聽起來又是一段不省心的淵源呢，而且說起這心機覆雜，怕是沒有人比的過眼前的這位篡漢的大野心家吧！
雖說如此，看著眼前人一臉認真，我還是難免有些動容，誰叫我是一個帶著未來視角又不得不生活在其中的怪人呢！
“恬兒，你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之前我便見過你如此，心裏存了疑惑，今日既然恰巧又撞上了，我剛才答過你的問題，如今，你可願意也解答解答我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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